幽夜玄

【原耽】失意青年与失忆少年 特别篇下

16

　　白天的太阳很强，他越来越不能扛住。

　　所以白天小祈就打伞带他走阴影处。

　　直到晚上他才帮忙继续寻找空瓶。

　　即便如此，他感觉他的存在也越来越微弱了。

　　经常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

　　有几次他清醒的时候，看到小祈在偷偷地抹眼泪。

　　他攥了攥拳头，他放心不下小祈。

　　

　　

　　……

　　“阿相，你有没有好一点。”

　　他感觉依旧很虚弱，但是神智似乎清醒一点。

　　他看了看，这里很熟悉，想了一会儿，他终于想起这是他自杀的地方。

　　但他没有发现他自己的尸体。

　　“阿相在这里。”知道他在找自己的尸骨，小祈指着远处树荫下一个突起的土包。

　　他飘过去。

　　土包周围杂草被清理的很干净，土包那前面还有破木板竖着，上面不知道用什么黑色颜料写着：阿相。

　　这是他的墓？

　　墓前还有些烧纸钱的余灰。

　　“……”

　　“阿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烧纸是你买的？”

　　小祈莫名有些心虚地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阿相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

　　“……”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怪这个孩子吗，他有什么立场，素不相识，还为他建坟……可这孩子有没有考虑他自己啊。

　　他是个鬼，说好听点，他是个自由的灵魂。

　　但说的再好听他也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为什么要为他花钱。

　　他帮着捡的几个破瓶子都不够烧个纸的钱。

　　“谢谢……以后别买了，我不需要。”

　　“……阿相在生气吗？”

　　“没有。”

　　“是小祈做错了什么吗？”

　　“……”

　　“是不是没有供果就没有效果，昨天太晚了，小祈今天就去买。”

　　“小祈!”他逼近了小祈，恶狠狠地说道:“我是个鬼，我不需要你给我买东西!你给我看清楚一点……”他忽然停住了。

　　小祈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害怕的蹲下把身子缩的小小的。

　　那孩子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他现在白骨森森的样子。

　　他错了，是的，错的离谱，没有谁会比这个孩子看得更清楚了。

　　说这个孩子他根本没资格的，他也不想吓小祈的。可是这个孩子本来就没有多少钱，又都给他这个死人用，以后拿什么来生存。

　　他忧心忡忡，他自己这种样子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而小祈……

　　“小祈……”

　　小祈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他落到小祈旁边，幽幽地叹了口气。

　　“小祈，我已经死了，可你还得活下去，省着点花。”

　　小祈抽抽泣泣地点点头。

　　他伸手摸摸小祈的头，手伸了一半，停下。

　　说着自己已经死了，可是他又忘了。

　　

　　……

　　夜晚，小祈回来了。

　　拿了一堆厚厚的纸壳箱子和大塑料。

　　他渐渐看懂了，小祈是想做个简易的帐篷。

　　搭建好了之后，小祈还开心的展示给他看。

　　他看着自己土坟包旁边那个纸糊的小祈的屋子，满满的心酸。

　　小祈抱膝坐在他的小屋子里，而他只能半个身子飘在屋子外面，一边任夜风吹着自己，一边留在里面听小祈跟他睡前聊天。

　　小祈告诉他，他来到这城市大概两年了，阿相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的灵魂，他似乎能看到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东西，有时候景象很恐怖，他很害怕，不过阿相除外，阿相是他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听着小祈对他表达自己的开心，他只感到阵阵苦涩。

　　突然小祈打了个喷嚏。

　　离开春还有一段时间，正是夜里寒的时候，他担忧地问道：“小祈，你有盖的东西吗?”

　　“有……”小祈把自己身体又缩的更小一点，似乎这样就可以更暖一点，“不过，不知道哪里去了……”

　　“……”

　　小祈稍稍有点小烦忧的抓抓自己头发，“大概是小祈又忘了放哪里了……或者是放的不是地方又被当垃圾收走了吧，也有可能还是被更需要人捡走了，希望是最后这种，也许小祈还能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小被子。”

　　“……”

　　他飘远了些。

　　“别走！阿相不要走……阿相是不是也觉得小祈有点傻，小祈以后都会记得的不会乱放被子的。阿相，阿相别走……”

　　小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

　　“我没想走。”他立刻又飘了回来，“我在你身边你只会感觉更冷的。”

　　“没有的，不会的，小祈一点也不冷。”

　　可是小祈，你在打颤。

　　“早点睡吧，我就在你门口，不会走的，这里……地方有点小。”

　　“好吧……那阿相晚安。”小祈有一点小失落，但想想又有一点小开心，终于有人能陪着他了。

　　“晚安，小祈。”

　　“晚安，阿相。”

　　站在小祈小屋纸壳门前他想替小祈挡挡风。

　　“……”

　　但吹过他身体的风，似乎比之前更阴冷了一些。

　　“……唉……”

　　一声叹息，很快被夜风吹散。

　　

　　“阿相早安。”

　　“早安。”

　　他可能是不需要睡觉的。

　　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就天亮了。

　　“阿相就待在这里吧，我们晚上出去。”

　　他知道小祈在担心什么，白天他出去不管怎么样保护他都感觉自己越来越虚淡，只有在他自己坟墓这里才稍稍好一点。

　　“阿相还可以帮小祈看屋子。不然小祈可能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点点头同意了。

　　晚上小祈回来的有点晚，带回来几个有些磕碰小苹果还要几个小桔子。

　　都堆到了他的坟前。

　　看样子似乎在菜市场的余剩里搜索了很久，才发现的品相还算完好的。

　　小祈讨好地对他笑着说：“阿相你尝尝。小祈这次没花钱。”

　　他已经没有眼睛了，可还是能感觉到眼睛里很酸涩，有什么让哪里渐渐湿润了。

　　他故意动作幅度大一些，让小祈看到自己吃到了。

　　他确实尝到了，水果的味道，很甜很甜很甜，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味道，因为那是小祈深深祝福的味道。

　　他都品尝过了，而身体也似乎微微凝实了一点。

　　小祈看到了他的变化，开心的一个劲的傻笑，这时他们俩都听见小祈从肚子传来的咕噜声。

　　“……还没吃东西吗？”

　　“吃过了的。”

　　但小祈的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他的肚子一直在抗议他的话。

　　“……”他不知道给死人的供果人还能不能吃，但是小祈一直偷偷地瞄着，咽着口水。

　　“小祈，我吃过了，剩下的你如果能吃的话……”

　　“真的吗？”小祈眼睛都亮起来，“阿相最好了，那小祈就不客气啦！”

　　他还有些介意，毕竟他是死人，而小祈丝毫没在意，直接兴高采烈地吃了下去。

　　他就默默地看着，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吃过以后，小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相真的吃饱了吗？刚刚饿了就顾着自己都吃了。”

　　“我很饱，谢谢小祈。你看我身体都实了一些。”

　　“真的啊，太好了，以后天天给阿相带吃的！”

　　“……”看小祈很开心的样子，他不想扫小祈的兴。

　　小祈绕着他转了几个圈，似乎很满意今天的成果，又过了一会儿才钻进自己的小屋子里。

　　照例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小祈说着今天去了哪里，哪里的瓶子比较多，哪里很少，以后不去了。

　　而他今天一直在思考怎么帮小祈，然而，他发现对于生前的记忆越发模糊了。

　　他不知道会不会也许有一天也把小祈忘掉，那样的他，得有多伤人。

　　“阿相可以告诉小祈为什么要自杀吗。”

　　听见了小祈问题，他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也他想了一整天的事，他为什么要自杀。

　　“抑郁症。”

　　“……小祈没有听过。”

　　“不是很常见的心理疾病，很痛苦，所有的感觉都退化，活着只有沮丧和绝望。”

　　“……阿相对不起，早点遇到阿相就好了，小祈一定不让阿相自杀，小祈一定不让阿相那么痛苦。”

　　“小祈，抱歉的，是我，我后悔了，如果我不死就好了，现在就可以保护小祈了。”

　　他听见小祈小声的啜泣着，渐渐的声音小了。小祈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滴。

　　他看着自己白骨森森的双手，愧疚，痛恨，后悔，最终都化为深深的无奈。

　　

　　

　　……

　　小祈都快急哭了。昨天就找到了十多个瓶子。

　　他今天很早就出来了，然而他转了快一整天，只找到了五个空瓶。

　　就好像这片之前有人已经翻过了一样，很干净。

　　他还打算给阿相买点好的香火，可是这样下去，最简单的都很难置办到，而且每多一天，阿相清醒的可能性就越少一点，甚至他害怕阿相会消失。

　　他该怎么办才好。

　　他需要钱。

　　几百块就足够了。

　　可是，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几个空瓶子，眼泪又不争气的想往外掉。

　　想了很久，他都想不出什么好方法，也许，只能用那个方法了，他内心挣扎了好久，那个除非迫不得已面临生死危机，否则他绝对不会用的方法。

　　……

　　自己在退化，这种感觉很明显。

　　刚开始他跟着小祈时，他还有走的感觉，现在越来越呈现一种漂浮的状态。

　　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了。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就散做一团空气消失了。

　　到那时小祈会怎么样。

　　他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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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祈看着那一大兜子的苹果，还有上好的檀香，还有一些黄表纸和金元宝，很开心，这样阿相应该能舒服地过一段时间。

　　头晕晕的，不过还好钱都拿到了，还能剩下几百。

　　该跟阿相怎么说呢，这些东西看起来就是买的，总不能跟阿相实话实说吧，阿相一定会难过，还可能会自责。

　　那么说他捡到钱包的话……他好担心会阿相认为他是个坏孩子，会因此讨厌他。

　　不行，不能这么说。

　　好难办啊，该怎么说。

　　他賺钱了……怎么賺的钱……

　　费力的用晕乎乎的脑袋想了很久，有了！他可以说给这几个地方打工，然后他现在这个状态也可以解释为有点累的。

　　明后天白天找个地方多睡会儿吧，这样他大概能快点好起来。

　　那个地方真可怕，他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一回想起来他仍旧感到十分害怕，为了阿相他今天是鼓了很大勇气才去的，他绝不想再去第二次。

　　那是他很早就知道的地下卖血站，卖血的大多都是他这样的，也有一些农民工，另外一些人，他总觉得那是黑社会，感觉太可怕了，他总是怕到这里，这样的地方会被贩卖器官的人盯上。

　　三袋子血，果然头好晕。

　　以后再想点其他办法吧。

　　“唔!”

　　他突然被撞倒在地。

　　“对，对不起……”

　　果然是脑袋犯迷糊，刚刚想事他都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

　　“这不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小乞丐吗？冤家路窄啊。”

　　小祈抬头，瞳孔猛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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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已经是没有未来的人了。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想太远。

　　现在，他希望小祈能住个温暖地方。

　　比如说他的家。

　　那是个很温暖的地方。

　　用那白骨的手，他用力地敲着自己的脑壳。

　　他竟然想不起来他的家在哪里了。

　　越想越觉得混乱，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自杀，他记得自己住的地方似乎很遥远。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还是思考思考怎么做能帮到小祈。

　　对，给小祈一个家。

　　他家在哪里？？

　　“……阿相……”

　　小祈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今天很早啊……小祈!!!”

　　他震惊地看到小祈一身的伤痕，而且脸上肿了一大块，眼角还渗着血。

　　“阿相，对不起……”

　　他想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小祈，但他枯骨的双手除了给小祈冰冷的伤害，带不来一点帮助。

　　“……本来会给阿相带回来几个大苹果……还有好多东西的……小祈摔了一跤，小祈太笨了……东西都丢了……”

　　小祈从怀里掏出一卷残破不全染血的纸钱，另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手心里是紧紧攥着的几根碎檀香 。

　　“阿相，对不起，只剩这些了……”

　　他的心紧紧的，“小祈……”不需要道歉，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啊。

　　小祈低着头，托着自己骨折的左臂，浑身都痛，但愧疚比身体的所有痛苦更让他难过，意识有点模糊，他极力地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因为他没有资格哭，最终他也没有能保护得了那些对于阿相很重要的东西。

　　“对不起。”

　　“小祈，别道歉。”他的心都快裂开了。

　　而他也只能无能为力地在一旁看着。

　　小祈吃力地他的坟旁挖出打火机，点燃了纸钱和檀香。

　　然后扶靠着他的墓牌，呼吸变得很轻，看着烟雾淼淼中他身体凝实了好多，即使脸上有伤，依旧虚弱的笑了。

　　到香纸燃尽，小祈的目光也渐渐淡了。

　　“小祈，小祈!”

　　“阿相，对不起……”

　　“小祈，你看看我，小祈，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我需要的是你！”

　　小祈的身子在他的双手间滑落，“对不起……”

　　“不，别这样，小祈，别这样。”

　　“阿相，小祈有点困了。”

　　“不，别睡，求求你，小祈别睡。”

　　“阿相，你在哭吗?”

　　“是的，我在哭啊……小祈还没给我弄到大苹果……还有好多好吃的，你睡了我怎么办，不要睡好吗，小祈，阿相求你别睡好吗。”

　　小祈哭了，“阿相，小祈好没用，小祈，不想睡，小祈好害怕，好冷……阿相抱抱我好吗?”

　　他看着自己冰冷惨白虚无的枯骨，他多想亲手抱一抱小祈，看着小祈努力伸出的双手，他不顾一切的把小祈搂着怀里。

　　那一刻他好像抱住了小祈。

　　小祈笑了。

　　“阿相好暖……”

　　小祈闭上双眼。

　　“不，不要……”

　　他用力地抓了，却什么都没抓到。

　　小祈失去控制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跌落，摔落在冰冷的地上。

　　“不————”

　　他哭的声嘶力竭，手指穿透小祈的身体 ，他无论如何也摇不醒小祈。

　　渐渐冰冷的小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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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祈！”

　　他在梦中惊醒过来。

　　眼角还残留着泪滴。

　　但梦里的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似乎做了一个很悲伤的梦。

　　他刚刚好像还叫了一个很重要的名字。

　　但是他这白痴一样的大脑什么都记不住。

　　他本来想回家再看一眼就去自杀的，然而在看到那张全家福的相片时，他突然的发病了，摔倒在地上，仿佛力气全部被抽走。

　　之后他浑浑噩噩的，很多天一直躺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饿的实在受不了就随便从冰箱里翻点东西吃掉，再继续的躺着，忍受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因为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力气进行着自杀这样费时费力自杀活动。

　　望着茶几上放了好久的白纸。

　　那是他打算写的遗书。

　　写什么呢？

　　他的过去？

　　他的痛苦？

　　呵呵，写给谁看呢？

　　或者就写我要去自杀了。

　　我是谁？

　　在乎他的人……

　　他最终揉烂了那张纸。

　　今天突然很想死了。

　　躺了这么久，体力算是恢复了些。

　　不至于两步路都走不动，那就足够了。

　　他来到一座13层的烂尾楼，莫名的，他想在这里结束。

　　跳之前他似乎有种模糊的感觉，但说不清那是什么，也许是留恋吧。

　　他跳了下去，另一个他醒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虚无的双手，感到无比崩溃。

　　头七的日子，他再次看到了少年。

　　“小祈……”

　　少年听见他的声音，望向他这边。

　　惊吓，恐惧，悲伤，复杂，一一从少年脸上闪过，最终少年还是跑开了。

　　“小祈……”

　　他沉默地看着自己巨人观的尸体。

　　恶心的自己。

　　少年的瓶子再一次地被扔入河水里。

　　少年攥着拳头，无声地哭泣。

　　片刻后少年带着一束小小的野花，尽量凑近放到他身边。

　　“小祈……”

　　在那一刻他就突然可以动了。

　　见他飘过来，少年有片刻的害怕，往后退了跑了几步。

　　“我不会伤害你的……小祈……”

　　他又飘远了些。

　　保持一定的距离，少年安静下来怯怯地看着他。

　　等了很久，他开口，最终只有一句“对不起。”

　　他依旧没能挺过去，依旧重复着自杀。

　　“你是谁？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我是阿相，你是小祈，祈祝的祈，祈祷的祈。”

　　“小祈……好好听啊！”

　　小祈很开心的看着他。

　　“谢谢你阿相！”

　　他们又一次相遇，这一次他小心翼翼的看护着小祈，但最后涂抹着老鼠药的苹果，又一次带走了小祈。

　　他看着小祈脸色惨白捂着肚子，抽搐着口吐白沫，在他怀里哭着说不想死，最终痛苦地走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小祈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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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13层的楼顶，他心跳动的很快，好像要发生什么事。

　　不过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纵身一跃。

　　跳下去的瞬间，他突然清醒了，因为他看到了小祈。

　　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看向他这边。

　　目睹了他的坠落死亡。

　　当他快速飘出来的时候，小祈一直呆愣在原地。

　　“小祈！”

　　他的死亡对小祈的冲击极大，瞳孔在疯狂的颤抖，看起来整个人都在崩溃之中。

　　“不，不要，不要过来。”

　　少年恐惧地挥舞着双手，盲目的向前奔跑，不顾一切的向前跑。

　　“小祈快回来！别跑！！”

　　不能让小祈这么疯跑下去！！危险！！！

　　“小祈！”

　　他怕了，他不能再看小祈出事。

　　他不顾一切疯狂地想要挣脱束缚，不管自己会怎样，他不能再看着小祈有事。

　　在一种极度撕裂灵魂的痛苦中，他突然摆脱了一切束缚，冲向飞速奔跑的小祈。

　　但是依旧他迟了一步。

　　小祈失足地跌落进河水里。

　　他眼睁睁看着小祈不断的挣扎呼救，下沉，再挣扎，呛水，挣扎力度越来越小，伸出的手渐渐落下去，最终变成水面些小气泡，渐渐的什么都消失不见。

　　不，不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几乎目眦欲裂。

　　错的是他，不要这么对待小祈，为什么，他接受不了。

　　他为什么不再挺一挺，为什么，只差一点了……

　　……他渐渐消失了，或者说没有消失，他化成了许多看的见，看不见的蝴蝶。

　　他活着跟小祈相遇甚至把小祈带回了家，不过那之后他依旧自杀了，地点选在了别处。

　　他的尸体最终被人处理掉了。

　　他伪装的遗书一直被小祈怀疑，但是没看到他的尸体，小祈不能确定，一直很乖的按照他的安排上学，好好学习，成绩一直很优异，同学中的人缘也特别好，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优秀的孩子。

　　可没有人知道，每天夜里回到家这个孩子都会哭，每天都幻想着他的身影能出现在家里，但是只有无数次的失望。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难过。

　　半年后，小祈突然收到了一封他的视频邮件。

　　他在一处名胜古迹前录制的。

　　“小祈，你现在应该很优秀吧，加油……”

　　那段短短的视频小祈看了不下数千遍。

　　小祈反复对自己说着阿相还活着。

　　突然小祈醒悟过来，他不能在心里这么消沉。

　　小祈开始学习各种黑客的技术，他希望下次阿相再来信息时，他能第一时间找到阿相。

　　他想告诉他，他好想他，他真的可以很优秀很优秀，只是想给他一个看。

　　但是越学习，越深入，小祈越感到不安。

　　他察觉到了各种端倪。

　　又是半年，小祈又收到了邮件。

　　“小祈，加油。”

　　小祈用手抚摸着屏幕上的阿相。

　　屏幕里的阿相，微笑着的。

　　那个微笑多好啊，就像无数次他梦里的那样。

　　不过……

　　这个阿相是假的。

　　是AI换脸的阿相，声音也是合成的。

　　都是假的。

　　“阿相，你又在骗小祈。小祈等了你那么多年，还是等不到你。”

　　小祈突然笑了，眼泪却无法阻止的流淌出来。

　　站在13层的天台。

　　小祈看着天空微笑。

　　他仿佛看到了阿相。

　　“阿相知道吗？小祈一直拼了命的优秀，就是为了让阿相有一天能亲眼见到，想让阿相开心而已，小祈想要的，真的不多，只要有阿相就可以。可是阿相，你又骗小祈，为什么要死呢，小祈也好累，阿相，小祈不想再等了，也许你也等了小祈很久了吧，小祈现在就去找你。”

　　不，小祈别跳！

　　但这次，小祈听不到他的声音。

　　小祈落了下去。

　　他只感觉天旋地转……

　　

　　……                                                                                                                                                                                                                                                                                                                                                                                      

　　他睁开眼睛，这次他在家里，而被窝里还有一个熟睡的小小的身影。

　　他分辨了好一会儿，他的手确确实实地抚摸到了小祈的头。

　　那不是梦。

　　他明白那才是真实。

　　

　　你给我活下去，活下去！！！

　　活下去，给我好好活下去！！！

　　那是看不见的深沉咆哮声。

　　不断在他耳旁回荡。

　　

　　那才是真实。

　　原本的真实。

　　是蝴蝶，无数个看的见的看不见的，那些蝴蝶用力煽动着翅膀改变而来的现在这个真实。

　　也许那是他的平行时空，而那里的他做了最错误的选择。也许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我们并非毫无选择。

　　活着的人，才能得到救赎。

　　而救赎不仅仅是我们自己。

　　活着，就是奇迹。

　　

　　小祈任由他抱着，很安心，很暖和，过了一会儿又幸福地睡着了。

　　他活着，小祈也活着。

　　真实的，温暖的，软软的小祈。

　　真好。

　　这边才是真实，真好。

　　活着真好。